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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摄影研讨会之“故乡的路”》论坛实录(下)

映画廊 映画廊 2019-11-18



中国摄影研讨会之“故乡的路”


中国少数民族摄影文化的现状和未来



时间:7月10日上午9:00-12:00

地点:映画廊





(接上辑)


那日松:鲍老师说得非常精彩,因为时间非常紧张,下面请巴力发言,因为我们评选之后,巴力给我发来特别感动的留言,他对我们的评奖非常赞扬。



当代艺术批评家巴力


巴力:我就简单说几句,因为那日松做摄影也有很多年了,尤其是少数民族题材的也做了很多年。唯独这次触动了我,一个主要原因就是首先我认为这次评委都很厉害,无论他们的功力也好,阅历也好,通过这几个片子能评出相应的大奖,但是奖本身是一个内容,但不是决定性因素。通过这个环节能看出,每一个评委他所关注的角度跟他的文化含量。所以这让我印象特别深刻,所以那日松在发微信的几分钟,我看了相应获奖的这几个片子,马上就回了一个短信。因为我看的东西比较多,因为我一直在关注视觉艺术,所以图片也好,绘画也好,包括雕塑,它在我看来都是属于视觉范围之内的,包括国内国外的,我可以再简短的说一个跟鲍昆的经历,任曙林的《80年代中学生》其实是我们在一起做的,2003年的那次研讨会。所以大家可能对任曙林比较熟悉了,他今天的地位跟他的成就,这就不用多说了。


所以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关注所有跟视觉有关的文化,这次看到这个评选感触特别深,尤其是这个大奖能颁给一个维吾尔族的摄影师,我感触就更深了,就是我们单从这个作品当中看,就是我马上会闪过几个念头,一个是维吾尔族自身的文化,那种恢弘的文化。比如看到这个场景,马上就能想到(十二木卡姆),这在世界上都是很有名的,不光是在我们中国这个地区,也不仅仅是局限在维吾尔族这个民族地区。所以我们对这个民族了解其实非常非常少,几乎现在大部分的其他摄影师只是站在他的边缘去观察他,去表达他。唯独他们自身,通过自己的这种视角,基本上站在自身文化的核心,灵魂的核心,来表达自己,这是其他人做不到,所以这是给我的触动最大的原因之一。



2004年5月,洛浦县阿其克山麻扎,诵经的人们(艾热提·艾沙摄)


比如说在这个作品当中,像麻扎的宗教仪式当中,它除了伊斯兰的元素之外,它还有萨满的元素。所以你通过这幅作品你能读懂一段历史,就是从一个丁零人到一个突厥民族的演变,然后再跟汉文化的一个结合,甚至跟汉族的一个联姻过程,然后跟蒙古族的一个联姻过程,所以维吾尔族自身的文化是多元的,它不光局限在我们所谓认为的,它只是一个伊斯兰教文化的范畴。所以一个民族的伟大,不是说我们仅仅看他说一些什么,做一些什么,其实要看的还是看他整个历史,在整个历史当中,他跟相应的文化之间的碰撞到底产生出什么样的一个结果,构成了什么样的一个因素,另外就是最终他推动了社会,如何去推动社会的发展。


为什么我一再强调说,那天我跟那日松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现场,又一次跟他沟通说,我很意外。但是意外的同时我又很高兴,因为我也是从新疆出来的,也已经很多年了。通过这种形式,重新再关注其实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很陌生的主题,把它梳理得很清楚,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像一些汉族摄影家的作品也有跟新疆有关的,我们也是很熟悉。但是坦率得说,就是跟这些维吾尔族这些艺术家表达的意境和他的视角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比如说我看他们的东西,他直观给我传达一个信息就是说,他是在自己的灵魂核心,把内核的东西完整的给你呈现出来,而我们许多摄影师他只是表象的站在外围,站在边缘,去表象的去表达一些我们所不知的东西。所以包括德戈金夫的作品也是,就是说整个画面很平静,但是在这次的展览当中,他的手法绝对是超一流的,无论是他的灯光应用,还是人物神态的把握都是超一流的,就是说他把这个民族的自信心通过一个静态的方式表达出来了,因为这个难度是很大的,假如说我们要表现一个人的自信心,可能会通过外在的一种行为去表达,这时候可能会牵涉到一些暴力的行为,然后去强调一个人的伟大,或者一个种群的伟大。但是他这个作品好在哪呢?在一个静态的,一个几乎面无表情的状态下,把一个民族内心的东西表达出来,这个是绝对需要工艺的。所以我就非常震撼,无论它是一个大奖也好,还是一个资助奖也好,但是非常敬佩评委的这种眼力和功力,还有这种对社会的阅读能力,尽管他是一个少数民族的摄影家,但是我也从中看出这种综合实力,所以就给我的触动比较大。


我刚刚提到多年来我一直都接触与视觉相关的主题,无论是国内国外的,在国内很少能看到能够震撼到我的,所以这次的确是个意外,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跟那日松也很熟悉,经常能够看他选择的一些摄影家作品,就唯独这次非常震撼。所以再回到这个主题,我们对这个民族的了解,不能光局限在所谓的民族主义,或者民族意识这个方面,还是要从它的大文化去关注它。因为我们要真正进入之后,你才会意识到这个民族的伟大,因为他不光是有这种生活状态,这种生存能力,而且通过他自身的历史,我们可以感受到一些我们感受不到的。所以像艾莎老师的作品,他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去表达,这确实非常难得,因为他不仅交代了环境,也交代了人文内容,这个是非常难得的。表面上看他没有过高的技巧,没有眩目的一些拍摄方法,他很直接很单纯,但是他把最真实的东西记录下来了,所以我觉得这个作品应该值得获得如此高的殊荣,我就大概说这么多。


那日松:下面请殷(德俭)社长讲两句,他也是本次活动的主要策划人之一,也是这本画册的出版人。



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社长殷德俭


殷德俭:时间紧张我就不多说了,各位老师都说得很好了。我参加这个项目应该算是比较早,我把“故乡的路”作为一个项目来看待。第一我的工作范围本身也是包含在少数民族摄影这样的范围里,因为我本身有这样的一个感情在里面,第二个我觉得这个项目现在越做越有它的成就,而且这一届不但是出了展览,而且还是有一个大奖,另外我作为出版社,作为参与方也感到非常荣幸,昨天我还跟刘宇老师在贵州现场展出,我特意跟很多领导也在介绍这个展览,我就说一点我自己关注的,跟我的工作有联系的。


我觉得少数民族这次的研讨会之所以重要,我觉得它的意义也在于,将来通过这样的画册的出版,包括他们中国摄影杂志的出版,解决一些我自己工作中的纠结。比如说这几年,我们在少数民族出版,包括影像出版方面还是有一些困局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看似很关心,但真正在出版上有它的一些难度,有方方面面其它因素。所以我说通过这样一个大奖赛,通过我们这本画册的出版,通过今天研讨会的广泛传播,能不能引起社会上对于少数民族影像文化,包括整体民族文化,让它很平等,就像库尔班江说的。在一个学术,或者在影像文化本身自己的氛围里头,而不更多的强调其它外在什么因素。这几年咱们会看到很多好的少数民族的出版物并不是很多,就像很多玉还埋在土里,还没有真正被挖掘出来。这个“故乡的路”平台我觉得能够提供非常好的未来发展空间,大量的优秀人才会聚集到这,大量的资源会在这个地方整合出丰富多彩的,不同传播媒体,不同传播方式的一种东西,我觉得出版之所以有一个很重要的价值,就是能够把它作为文献,进行保存和记录。未来我们在研究这段影像的时候,我相信这本书,今天研讨会的一些精彩的发言,都会成为这段历史的一个证明,我就说这么多。


《2015首届“故乡的路”中国少数民族摄影师奖作品集》,在刚刚举办的第六届大理国际影会获得“金翅鸟画册大奖评委会提名奖”


那日松:下面有请中国摄影杂志副主编李波,听说这期《中国摄影》杂志用了50页来做这个专题,那么李波你来谈一谈,在编辑这本杂志过程当中有什么想法,跟大家分享一下。



《中国摄影》杂志副主编李波


李波:其实这个题目就我们来讲关注了很长时间。虽然说现在才最后落实到杂志上做了几十页的篇幅,但其实前几年那日松在做这个的时候我觉得是特别有意思的题目。虽然说在场的不少的学者都提出来,少数民族这个怎么界定?不管文化问题,涉及到民族主义的问题,确实裹胁着很多意识形态的困扰在里面,但是我之所以觉得这个题目有意思,是因为就是我们不得不承认不同人之间,族群不同的文化,而且尤其是现在这种剧烈的全球化过程当中,不同有个性的多元文化的消失。包括今天研讨会在内,尤其是两位年轻摄影师的发言,给我的震撼是很大的。因为光看这些照片的时候我还没有这么强烈的这种印象。但是实际上当两位谈到一些具体的问题的时候,其实也是我们在编稿子的时候在涉及到的问题。



《中国摄影》8月刊,封面为宝音作品


比如说库尔班江讲到的时候,其实他一直在想的是怎么样区别于内地游客的这种眼光?这个眼光就是我们在编杂志的时候特别想到的一个问题。那么你是在用谁的眼光来拍照?其实我们表面上都是以自己的眼光在看东西,但是实际上很少有人真正用自己的眼睛看东西。因为这个话题很大,包括像东方,其实西方人在看中国的时候是把中国很多符号化的东西,但反过来看不同文化圈之间也同样存在这个问题。


其实汉族也好甚至国外游客也好,摄影师也好,如果我们还是叫少数民族的话,仍然有很多符号性的东西。这里面有些东西其实在我们现有的一些影像里面其实是有的,这种观看,我们现在反思一下不只是汉族摄影师有,或者国外的摄影师有,其实反过来讲,尤其我们在做编辑的过程中发现很多少数民族的摄影师本身他也不是用本民族的眼睛来看自己的民族。所以两位摄影师的谈话我觉得特别有意思,而且我觉得正好是这个展览也好,比赛也好特别有意义的问题。德戈金夫讲,这个题材对汉族摄影师来讲只是一个题材,但是对他来讲是一个生活,我觉得这是讲到了特别核心的问题。而且我们讲到观看的一个最核心的问题,所以我觉得这个展览特别有意思就是,把这个文化的自觉性提到了一个议事日程。


我作为编辑走过很多地方,看到很多少数民族摄影师给我看的东西。但是其实他们很多时候也可能在模仿国内国外的片子,或者在等某个完美的时刻。但实际上这是自己吗?不是。我们怎么来看自己本民族的东西,或者文化的东西。这是最关键的东西,提到文化的自觉,其实我觉得文化的自觉是抵抗全球化最重要最有力的武器。我在几位少数民族摄影师的作品里面感受到了,所以这也是我们做这个题目最关键的这种地方。


另外要说到完全回到摄影本身我当然赞同,但是我不相信有完全回到摄影本身所谓的形式的东西。我觉得任何伟大的艺术作品,肯定是他因为有内心的哪怕是纯情式的,肯定是人的生存,人的文化遇到了某些有巨大的感受。那么为了解决或者表达这些感受,我们有各种各样的形式,哪怕是这种说法是比较陈旧的,但是我相信你后面有巨大的文化的支撑。其实我们看到了,现在现有的这些作品里面,其实很多东西还有待推敲,但实际上我们发现就是从两位摄影师的发言来讲,其实我们发现其实他们是在找不管是文化的问题,不管是身份认同的问题,他们在想这样的问题,所以才有相应的作品的出现。


那么如果从我个人,我们在编杂志的时候我们也在讨论,我们有同事在提到说,其实这个题材为什么本民族的摄影师还拍的不够好,我发现这个命题也是个伪命题。正好是因为我们自己最身边的东西是最难发现的,比如说你说玉石那组照片,我们也在想这个问题,其实因为我们是带着汉族或者我们生活在内地的人来预设那些有意思的问题,我们发现其实我们怎么把这个问题打开,其实我觉得是一个非常有意思而且值得中国的,不管少数民族也好,更大范围来讲是整个国人,中国人对自己影像文化的一个思考在其中。从我个人来讲有几组作品,对我的影响很深。除了大奖的这个不用说了,其实我觉得一个很深的就是许云华拍的《灵之祭》,如果按照库尔班江的说法,怎么样区别于外来着,外来游客,如果说那些场景在很多的外来游客看来他会忽略掉,会不认真再看的,但是当他用这种形式展现出来的时候,我们觉得非常有意思。



《灵之祭》许云华作品


其实我不知道后面有多少别的文字,我们还没有仔细看,但是里面蕴含的我们想关注的好像应该是拉祜族,他们对这种生态的价值,生命的价值,本身这种不同于我们内地的判断,勾起了我探讨的欲望。我觉得这其实就是不同族群之间、文化之间不同的相互的尊重相互理解的开始。还有我非常喜欢苏呷此色的,他那个东西从形式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我个人在他那里面,他那边如果也超越不同族群的东西。我发现表面上这个东西没有新鲜的,但是他里面对于在抛开彝族的符号化的东西之后,它对于那种在纯朴生活状态下那种流畅的,那种对生命和对生活那种很特殊的一种感受性的东西,那个东西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所以我说我们才花这么大的篇幅来做这个东西,当然在得到了协会极大的支持,我觉得大家很多东西想到一块儿去了,谢谢大家。


鲍昆:这次展览的特点就是它非常的平和,没有以前我们看所谓的带引号的少数民族摄影的那种风格样式。除开以前的政治宣传叙事的所谓的少数民族摄影,上世纪80年代以后,它还被另外一种东西污染,就是说来自国际图片社这种方式的摄影,追求媒体性的刺激。这些这次展览也没有,所有的作品都非常的平和。我第一次看到艾热提的作品,我说太牛了。感觉他非常的平和,就是一个自己拍自己旁边的人,特别真实。


现在我们还面临另外一种威胁,就是现在特别扯淡的所谓的艺术,动不动给你说美学,结果现在全球都在流行这种样式。这次展览中纳建忠的《沙甸女人》,开始我就挺警惕他拍的穆斯林女人,但是后来仔细看感觉他还是不错,因为他还是注意到了表面影像背后的文化符号关系,具有文化分析样本的性质。



《沙甸女人》纳建忠作品


原来像苏呷此色都受到过这种所谓的艺术的污染,讲究构图,追求简单的画面效果。但是这次他也是不错的,有变化。总之我们要警惕这几方面对所谓的少数民族摄影师的异化,要抵制。我特别同意李波说的,其实真正优秀的作品,永远能在后世让人阅读到感动人的就是你的作品中传达出的善意,传达出的尊重,以及文化的特点,这些才重要。其它的都不重要。


我就补充这么一点。


那日松:这次展览开幕以后我正好有机会去呼伦贝尔,跟当地的蒙古族摄影家在一起。当时带了画册过去,当天晚上我到了,画册就给他们了,第二天早上见到我的时候,所有他们都说看了一晚上,全部都震住了,为什么?因为他们看到这些画面之后突然发现我们这么多年拍的是什么?他们没有参加这次评选,但当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就是我说的被污染的少数民族摄影师,他们拍的全是祭敖包、赛马、草原日出等等这种,跟我们平时看到的经常批判的沙龙式的糖水片没什么区别,跟汉族摄影师去采风拍的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跟我说:看完这些入选作品后,真的我们一直在想我们以后怎么拍?原来是你们讲的是这样的一组照片,从来没有见过。


下面我请中国民族博物馆的郑茜女士来讲讲,你虽然跟摄影没有关系,但是我觉得你从事的也是一个跟民族文化有关的工作。



中国民族博物馆副馆长郑茜


郑茜:我是做了二十多年新闻工作,所以我今天感觉是不期然的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场,这是一个什么现场呢?我们现在全球化的时代,有很多很多东西都全球化了,但是我觉得今天的少数民族摄影是一个真正的话题,所以会有一个甲方乙方这样的,所谓现场有争论有交锋。实际上我觉得好像感觉,因为我做二十多年的新闻工作,感觉这好像是一个新闻现场,在全球化时代,有很多东西的确是在交锋。比如说“民族主义”的问题,在什么层面上去谈?如果说到摄影这样一个话题,我们都会去牵涉到“民族主义”话题的时候,的确“民族主义”这样一个东西已经成为了我们日常生活当中不可以回避的问题。很有意思的是,曾经有一个政治学家,他说过20世纪人类最伟大的,最有力量的两样发明,一个是原子弹,一个是民族主义。实际上“民族主义”在我们这个时代起到的动员作用,我们现在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不平静,很动荡的各种因素,可能它背后都有这种“民族主义”的力量在里面。但是在我们摄影的话题里面,“民族主义”能够怎么去说它?


昨天巴义尔先生跟我讲要来这里参加论坛的时候,我问他我说我要做什么?他说你不用做什么,你去看看照片就行了。所以我就想,少数民族的摄影,当你一下子去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的确马上是会想到身份问题。所以今天很多先生都谈到了这个身份的问题,身份的问题是一个什么问题?我觉得在摄影领域,身份的确是一个问题,因为身份这个东西是不可回避的,不管我们回到摄影本身或者说回到人类普遍的审美原则,或者摄影普遍的技巧,我们都可以这么去说它,但是身份这个东西是客观存在的,尤其在全球化时代,全球化时代是春江潮水连海平,是把所有东西差别抹平的这样一个时代。正是因为有全球化,那么才有了本土化。


全球化它客观带来的就是世界是平的,但是恰巧就是在全球化时代,我们迎来了一个跟全球化力量相同的,我们看到它的力量丝毫不输于全球化的那么一种力量就是本土化。在台湾叫在地化,这样的一种东西是强调什么?强调身份、认同,这个东西是不可以被忽略的,就是说我们看到的,回头我们叫文化反弹,用我们的政治话语来说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或者是说用更多的国际化的世界来说,你可以看到世界多极的崛起。这个背后当然都是这种因为全球化它要淹没掉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孤岛。我们都希望成为孤岛,什么东西能成为孤岛,什么东西能够成为彼岸?实际上民族身份是最重要的一个身份,民族身份是一个最重要的全球化残存的礁石,可以让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感觉我们能抵达彼岸的那样一种东西。


所以这个东西是没法回避的,没法去可以完全的回到摄影,完全的回到我们这个时代。比如我在看摄影,以前我当了很多年的记者,我们看八十年代的摄影作品可能都是中心的眼光去关照边缘,包括摄影的经典作品,像庄学本的作品,你都可以来到中心的那样一种眼光、视角去关照边缘。那么你看到它的那些甚至很震撼人的世界里,那些图片里面,都是带着这样一种异族观看,实际上叫什么呢?用文化学、人类学的术语来说就是文化它者,它是文化他者的一种眼光。所以我们在庄学本的摄影作品里面看到的是就是一种可以去强调的民族对于他所带来的认识或者说审美上的独特性、差异性、审美化,这种东西也是不可替代的。我们在很多年代里面看到的都是中心对边缘的关照,但是的确在现在的这个时代我们看到了来自边缘的目光。那么就是说边缘本身它自己有了那么一种能力,有了那么一种视野,有了那么一种眼光,他去关照他自身,他去诉说,他去叙事。所以我觉得这个话题少数民族摄影文化它存不存在,它是客观存在的。这一点东西你这个身份,我们可以说民族这个话语对于民族文化的这样一种差别性的区分,可能会带来我们社会生活的很多混乱、麻烦,但是忽略掉这些身份的叙事,它却表达得那样一种愿望,那样一种动机,同样的会给我们社会生活带来更多的麻烦。


现在也有所谓的第二代民族政策这样一种企图,包括前段时间朱维群跟作家阿来的对话,等等之类,有很多很多,这方面的各种复杂的声音,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习总主席斩钉截铁的说,就是取消民族区域自治这样一种说法可以休矣。央民族工作会议大概去年11月召开的,习近平是这样说的:去民族区域自治这样一种说法,我再强调一遍可以休矣。这是他脱稿以后说的话。即便是习总这样说了,但还是有像朱维群跟阿来之间前段时间的对话,意图还是说要忽略民族身份、忽略差异的表达,这是一种抹平。但是我觉得这样一种,实际上是一种博弈,我们这个时代强大的两种力量的一种博弈。可能文化“他者”的这样一种表达是我们现当代以来的普遍的观察视角和表达方式。但是有“他者”就有“我者”,“我者”自己的表达同样是有存在的合理性。


所以就是在全球化时代的一种合理存在,我觉得少数民族摄影文化这个话题是存在的。应该有这样一种它存在的合理性的。虽然就是说我们可以从什么方面界定它,从什么角度去看待它的价值,我刚才也在想,有些东西是很复杂的,比如说身份的叙述是可能带来局限的。比如高波老师的说法我其实也很赞同,如果说是身份的叙述可能给你带来局限的东西。我们可以说身份的这种思想是合理存在的,但是它的确可以带来很多局限的东西,会让你看到的东西不是一种普世化的东西,不是一种超越的东西。(高波)老师去了法国,他可能有那种特别深刻的感受,全人类最好的东西我为什么不可以拿来表现,我为什么要局限于我的身份的这样的一种局限,所以就是说一方面我们要看到身份表达它的一种合理性,恰好是在这样一个时代,一定要强调这种基于身份而有超越身份的一种表达。


实际上今天谈到的,包括库尔班江和德戈金夫所谈到的实际上都包含在这两种观点在里面。一方面你就是一种“我者”的表达,这样一种表达是不可替代的。另外一方面我还要做一种更普遍的表达,我还要做一种更普世化的表达。现在看我们的文化遗产,各种各样的文化遗产,文化遗产最大的价值来自于什么?实际上就是两种东西的张力,一种是文化的个性,一种是文化个性之中所表达的人类的普世价值,如果说是做到了这两点,那么你在全球化的这样一个时代,你可能就是赢家。但是我们的确不要忘记就是个性它本身。像我们很多少数民族的文化在全球化过程当中是在消除它自己内在的,他自觉的去剔除它的一种核心价值,他希望他更普世化,他希望只有一个符号就可以了。那么我把我的很多内核的东西去掉,去围绕迎合这样一个普世化的时代,但是这样的东西是没有生命力的。


所以我感觉就是少数民族摄影,就像高波老师所说这点很好,是有两个起点的,是一种身份叙述一种身份表达。终点应该是超越于身份的那样一种普世化的传播和一种高度,这样真是一条路的话,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完美的东西,谢谢。


巴义尔:郑茜是我们认识了20年多年的才女。做了多年的《中国民族》杂志的主编,现在到了中国民族博物馆来当副馆长。


郑茜:我想其实我今天看到艾热提老师的摄影我有一些想法,就是我们希望能够收藏他的一些作品,我能感受到它的价值。


那日松:最后收尾吧,下面请中国文联摄影艺术中心主任刘宇给我们做一个总结性的发言吧。



中国文联摄影艺术中心主任刘宇


刘宇:是这样,前天晚上王瑶让办公室给我打电话,说你现在在哪儿?我说在贵州参加摄影节,然后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应该是今天晚上飞机回北京,后来就告诉我这个论坛,她说她本来参加,但是突然文联党组要开会,所以她参加不了,就让我代表中国摄影家协会讲几句话。其实刚才那日松介绍了,说我们这个部门叫中国文联摄影艺术中心,说您怎么能代表中国摄影家协会?我上班实际上是在中国摄影家协会,是中国摄影家协会的所属事业部门,大概八个部门划归到文联摄影艺术中心,实际上我还是摄协的一个工作人员,以前在新华社工作,去年才到了摄协。今天我就是讲两点。


第一就是中国摄影家协会,这几年一直非常重视少数民族摄影人才,当然刚才几位老师批判了少数民族这个词,没有更好的词,我就先用这个词。举行了少数民族摄影的培训班,像今年中国摄影家协会和北京电影学院的摄影学院又合作招收少数民族摄影的硕士研究生的,也是历史上第一次。包括今天中国摄影家协会作为主办方之一举行研讨会,也是近年来一系列关注少数民族摄影的举措。


第二,今天首先代表中摄协特别感谢各位专家、老师能够参加这个研讨会,发表了特别深刻的意见,同时也对那日松他们画廊包括这个活动的赞助,这个基金会,然后举办这样的活动,这几年来一直举办这样的活动,表示特别的赞赏。中国摄影家协会也会一如既往的支持这样的活动,参与这样的活动。


今年年初的时候王瑶主席在开会的时候说,中国摄影家协会今年是叫理论建设年,要举办一系列的研讨会,实际上在这之前我们结合一些大的活动已经搞了几次的论坛。比方说青年大展以后青年摄影论坛这样。以中国摄影研讨会,系列的研讨会这还是第一次,我们今后要不断的举行类似的,但是这个活动一定要和业界的其他的,不管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各种渠道,就是一些关注摄影的前沿的话题和他们一些合作举行这样的研讨会,这是第一。第二就是要对本次研讨会的内容,还有摄影师的作品,中摄协的各方面媒体要加大宣传的力度。


另外,我谈一个感想。因为我以前一直是做新闻摄影报道的,所以对少数民族摄影也没有特别的关注,或者是更谈不上深入的研究。刚才听了各位老师的发言,我也深受启发,以前也会参加一些摄影活动,特别到了中摄协以后,摄影界的各种摄影节、评选活动参加的更多了,所以就是其实在各种活动里,其实少数民族题材的图片都占的非常大的比例。比方说前些日子包括和鲍昆老师,我们参加国展的评选,我参加记录那一类,大概百分之七八十是这一种。或者是和少数民族题材摄影沾边的这样的作品。但是实际上最终获奖的基本上就是这类作品差不多都没有进入奖项,这些作品绝大多数可能是汉族摄影师拍摄的。


这两年有一个词叫做行摄,很多摄影媒体或者摄影网站都有行摄天下什么的,就是把旅行和摄影结合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旅行而去摄影,还是为了摄影去旅行,总归把二者结合起来就产生了很多大量的,比说这种民俗类的或者少数民族的这种作品,很多他们摄影师和旅行旅游结合起来去拍他们并不一定熟悉的少数民族题材的作品。我觉得这种现象的出现,我觉得也很自然,因为比方文化差异性越大,我觉得对于一个外面人的吸引力越大,或者对于一个摄影师的吸引力越大。


这些作品在不断的发表获奖以后又带动了更多的摄影爱好者蜂拥而至,到这些少数民族地区。这个地方政府可能也看到了这样的商机,也举办了各种各样的旅游文化节。然后这种表演性的这种摄影作品,就是大量的涌现。比方说像我小的时候看惠安女的那种滑头斗笠、短深黑裤特别漂亮。但是我前年去惠安,我发现在生活当中完全见不到惠安那样的,只有那些导游才能穿那样的衣服。但是他有民族园,这些摄影师会指导那些所谓的惠安女不断的扛那个石头,一次次的扛那个石头。一个杠子两个人抬,一个大石块,一次次撒网,就是这种类似这样的表演性的场景不断在我们的摄影当中真实的出现,好像有一些场景只存在于摄影师的镜头当中,实际上在生活当中已经找不到了。但是话说回来 虽然有很多摄影者他们拍照用游客的心态去拍照,被现在的批评家们说他们是糖水或者是恶俗,其实我一直觉得摄影还是分层次的,就是我身边有很多这样的摄影爱好者,他们就是把摄影和旅游结合起来。然后作为一项健康的爱好,他到别的地方拍一些他感兴趣的,像刚才提到的这些题材,或许还能在一些小的比赛里得一些奖项,我觉得是应该得到鼓励的,没有什么值得批判的。因为他们本身不是专业做这个工作,他没有说你一定让我说记录历史,或者关注现实,他说我没有这样的社会责任。但是对于严肃的一些摄影家如果真的是在摄影领域要做出一些贡献的话,我觉得就是仅仅以一个游客和猎奇的心态去拍摄,一定不会产生伟大的作品。当然作品的优劣,刚刚很多老师也提到,并不取决于作者的身份,他是不是生活在那个生活圈或者那个文化圈。


比方说萨尔加多他在拍西伯利亚的游牧民族的时候也能拍的很棒。所以我觉得这里面的关键不是说谁来拍它,而是说是不是真诚,是不是尊重。当然就是说,就是外来者他在拍照片的时候也可能有他的优势,就是说这种陌生感可能会让他,这种好奇心或者见什么拍什么的这种陌生感会有一种好奇心,但是当地的摄影家有可能会司空见惯,可能对周边的生活会熟视无睹,但是外来的摄影者也有可能因为他们文化的差异,在他的作品反映的时候可能会存在。因为他在拍摄的时候一定和他自己的生活产生联系,他拍的一定是他心中的某个地方,或者他心中的自己,所以有可能会带来一些误解或者是误读。我觉得最了解当地生活的一定是当地的摄影家,他们对当地的爱有多深,他们就能够花的心血有多大,他们的了解有多深可能他们作品的深度就会有多深。当地摄影家在拍当地的题材的时候可能会也有一种局限性,这也是应该避免的。


所以从今天的作品里面,我觉得应该用两个字,刚才我提到的就是“真诚”的作品。他们拍的非常非常朴实,尽量避免陷入光影的陷阱,而真实的表达自己,拍的非常非常的自由。当然在技巧方面还是在其他方面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不管怎么说,希望这次的获奖者,包括得到资助的摄影师,能够通过这个资助看到你们将来更好的作品。就像我进门的时候看到门口写了两行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对,不要因为走的太远而忘了来时的路,谢谢。


那日松:谢谢刘宇!我们这个研讨会就算圆满结束了,大家一起来合个影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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